「走著，走著，「花褪殘紅青杏小」時那嬌潤動人的春色，便一閃而逝，於一瞬間又化成了昨日黃花，代之而來的則是滿目清亮的嫩綠和匝地而下的幽幽青蔭。「綠遍山原白滿川」「綠葉成陰子滿枝」「春陰垂野草青青」，春的腳步就這樣，就這樣，不急不躁、不溫不火地趕著路，在不知不覺間，不歇地改換著容顏，帶給你一時一樣的視覺驚喜和美妙的生命體驗。

　還是那條再熟悉不過的河邊公園的小徑，正是這條幽靜的小路，銜接著我的家和工作單位，在這條兩點一線的路上，我天天目睹著春光春色那一絲一縷的細微變化，與春相伴，盛美無邊。行在小道上，彷彿不是自己一個人在趕路，儼然就是與多姿多彩的春光春色攜手同行。

　「更能消，幾番風雨，匆匆春又歸去」，這其中的「匆匆」，對我來說，感同身受是最深不過了。恍惚就是幾日前，杏樹之上還是團花緊簇，滋潤的枝條上，不見葉兒的蹤影，枝枝杈杈上密挑著的全是粉團般的花朵，在明媚的春光裡悠悠然地招搖，在微風裡沁出無邊的魅力。行經此處，人人都覺得杏花彷彿就是在與自己開心地打著招呼。杏花落，桃花開，一樹樹繁花，或爭奇鬥妍共芬芳，或相與接力展芳姿，樹樹皆詩，樹樹如畫。而許許多多叫不上名字來的草花兒，也在公園中自己的一隅天地裡，從容淡定地綻放笑顏，千顏百色，如茵鋪地。限於規模，人行其間，雖沒有暢遊花海的感覺，但千草百花的勃勃生機，一樣會帶給你春日裡最想親近的那份明淨甜美的舒適和愜意。

　走著，走著，一不小心，春又行遠了。在你還沒有來得及與其細細道別的時候，難免讓心小有失望之歎。「春歸何處？寂寞無行路。若有人知春去處，喚取歸來同住。春無蹤跡誰知？除非問取黃鸝。百囀無人能解，因風飛過薔薇。」面對同樣的無奈，黃庭堅想出天外，轉托黃鸝幫忙尋覓春蹤，一番辛勞過後，依然無奈如故，「流水落花春去也」，誰又能留得住春呢！

　留住春的腳步何其艱難，但白居易似乎又是幸運的。他在深山叢中的大林寺裡意外與春喜相逢，讓他感慨萬千、喜不自禁。「人間四月芳菲盡，山寺桃花始盛開。長恨春歸無覓處，不知轉入此中來。」對春的那一往情深，古今一理也。這真是喧鬧人世間遁去的春嗎，答案人人心中不言自明，這亮眼的尾春，充其量，只是遠去春天的一個幻影，是作者渴望得到春天滋潤和撫慰的那顆高貴之心的誠摯祈求的反映。他們的意外相逢，給了大詩人心靈上一份莫大的慰藉，於是，這份春色雖微，但卻有了連城之價。

　一份春色一份情，芳菲的春日遠去，但青碧的春色同樣令人動容。「青青河畔草，鬱鬱園中柳」「風老鶯雛，雨肥梅子，午陰嘉樹清圓」，芳菲春日並非唯一的美，細品細味，春天的行進中，每一步都會帶給人們無窮的迷人之美，你說不是嗎？

　二零二四年四月十七日星期三  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