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確定,她們所仰望的不夠澄澈。不過,雲在風的牽引下欣賞高低不一的樹,也算是一種天賦的美麗,那不見得是雷雨的前兆,春夏季節從此消失在你我的生活裏。你知道嗎?照片令人着迷的原因,是因為它告訴我們時間賜予人類想像的空間。黑白交錯是過去的底色,讓我們重新思考歷史如何配置色彩。在一切對話進行或彼此沉默時候,建築物是否像大樹體會大道,明白嚴寒也只是自然的循環。
閱歷豐富的不只有人類,建築物的表層也有生長在泥土下的根。然而,它們不太需要過度灌溉,陽光的依附也沒有使高塔瀕臨崩壞。在我看來,沒有與自己對視的他者也是身處在高塔的某處,站在她們對面高塔的人發現歷史將倩影安置在偌大的鐵框裏。裏子中的故事沒有氧化,有人透過文字塑造了一個十里洋場的城巿,建築物之間有着繁花的盛放,旗袍的刺繡精緻且細膩,與家傳的耳飾相互輝映,天上的風雲瞬間化為淡然的煙霧。
有錦鱗在池塘游泳,線條與光線在鏡中綻放。高塔如常身披芳香,有幾朵茉莉隱形在她們的手中。我在望遠鏡的協助下眺望想像,發現有跳蚤在她書寫的筆不停躍動。頃刻,感覺派新舊分明,周圍突然來了一場像春夏的滂沱大雨,更彷彿召喚了歷年來秋冬的落葉,務求世界的空間能夠縮小,距離也只不過是一段行走的路程。現在我明白了,蒼涼也是一種天賦的美麗,我也在共同的天空感知所有的邊界。這時候,有幾匹羚羊走向我們的高塔,望遠鏡的視野也順勢尋覓到另一面鏡子。
最終牠們學會俯視,學會觀察自己整體的變化。羚羊的角與光線連接,觸動了衍生文字的她,一邊專注聆聽旁邊的她的願望,一邊思索童年時居住的牢房。於是,她們跟我分享出走的計劃,更將訊息修飾得像一塊又一塊的美玉。如今我不禁懷疑,羚羊是否從沙漠漫遊至雨林,畢竟人類渴望環遊世界的願望過於強烈。作家的身影無限延長,我得知撒哈拉沙漠是旅行設置的起點,只是當時烽火蔓生,澄澈無期。跳蚤一直興奮,知己向多愁的人說:「不要緊,等他們仗打完了再去。撤哈拉沙漠大約不會給炸光了的。我很樂觀。」不知為何,未曾觸碰的閱歷向我靠近,我則以讀者的姿態愉悅高歌:「不然改去納米比亞沙漠,當地的羚羊也很樂觀。牠們懂得發現差異,還會告訴人類糾纏也是一種希望。」沒有多久,她們的高塔大門上了鎖,有一位背影灰暗的人物出現在熟悉的地方,善感的她只為這道陰霾留下幾場雷雨,「三十年來她戴着黃金的枷。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,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。」城牆逐漸接受雨水的滋養,羚羊替代樹木成為我們道別的領袖。◇